生科新知。冬陽時間 Ep.29
《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跨物種傳染病侵襲人類的致命接觸》
Spillover Animal Infections and the Next Human Pandemic
作者:大衛.逵曼
原文作者:David Quammen
譯者:蔡承志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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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書導讀:冬陽|許鈺祥
◎內容簡介
#新型冠狀病毒 #蝙蝠 #人畜共通 #突變
#疫情蔓延 #傳染 #隔離 #防疫 #口罩 #人性
21世紀以來數度造成人類集體恐慌的新病毒,為什麼大部分源自蝙蝠?
人畜共通傳染病,數量遠比你知道的還多,爆發機率也越來越頻繁。
21世紀=瘟疫的時代?演化最終會不會造就出人類無法遏止的超級病原?
大衛.逵曼——3度「美國國家雜誌獎」得主、《國家地理雜誌》特約撰稿人暨知名科普作家,
走遍世界各大傳染病發源地、研究中心、歷時5年採訪寫成之重要著作,榮獲:
˙美國科學作家協會「社會科學新聞獎」(Science in Society Journalism Awards)
˙英國生物學會書籍獎(Society of Biology Book Award)
◆許多人畜共通傳染病的病毒致病原,為什麼都來自蝙蝠?
◆新型冠狀病毒(novel coronavirus)屬於單鏈的RNA病毒,這對我們人類意味著什麼樣的危機?
◆為什麼這些每每讓人類措手不及的新興病原體多半屬於RNA病毒?
相較於安定的DNA病毒,不安定的RNA病毒演化速率可能高於地球上任何其他生物。它的生存之道是變異,對於新環境具有高度適應力,因此經常跨物種傳染。
當你知道病毒的存活關鍵是「複製和傳播」,在擔心它的致死率之前,你更應該關心病毒的傳播力。要降低你的焦慮,就從了解病毒的特性,以及它如何轉移宿主、擴散、傳布開始!
目前已知的人類傳染病,總計有6成左右經常會跨物種跳躍,當中包括這半世紀以來為我們熟知的愛滋病、伊波拉、禽流感、新型流感、SARS、中東呼吸症候群(MERS),以及2020年初在中國武漢爆發、向全世界「溢出」(spillover)的新型肺炎。
當我們包圍野生動物,把牠們逼到牆角,消滅它們或甚至吃掉牠們,卻也染上牠們的疾病!人類踏進病原的地盤,創造了絕佳的條件讓自己成為新宿主,也替神祕病原製造了新的傳布環境,為自己招來「下一場大禍」!
下一場凶殘的人類大規模流行病、殺害數百萬人的重大疫情,肯定是由一種新疾病所引發──至少會是人類新遇上的種類。而致病的原禍首,肯定是我們陌生、不熟悉的,但不會是從外太空來的。這種殺手病原體──最有可能是一種病毒──很有可能是從非人類動物「外溢」傳進人群。
逵曼的《下一場人類大瘟疫》是一部科學報導鉅著,循線周遊世界,探究這項主題。5年來,逵曼和科學家形影不離,實地深入田野,例如孟加拉的某處樹梢、剛果的某片森林、中國某家竹鼠養殖場、紐約州杜且斯郡的一處郊區林地等,還進入了他們的高等級生物安全實驗室。他訪問倖存者,採集身亡者的故事。他從最新研究發現意外事項,得知公共衛生官員心中的憂懼,並提出研究人員眼中必須高度關注的狀況。
《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講述科學與歷史,揭露重大傳染病的祕辛和人類走過的創痛,並將之化為高潮迭起的劇情。
威脅集體人類生命、健康的「下一場大禍」,會在哪個偏遠地帶、從哪種無辜的動物現身?它會是中國南方某種齧齒類動物嗎?西非的某種猴子?還是正好停棲在馬來西亞某間養豬場上方的某種蝙蝠?在這個人類高度密集群居且得以快速、頻繁旅行的時代,新興疾病有可能不到幾個小時就傳遍全球——問題只是:它會從哪裡開始,如何起步?
近年幾次疫情爆發可以提供我們一些指引,於是逵曼投入尋根探源,追查伊波拉、馬堡病毒症、SARS、禽流感、萊姆病與其他古怪陰森的「外溢」案例,例如一名染上SARS的超級傳播者入住香港一家酒店,導致疫情迅速擴展到加拿大、新加坡跟越南;或是非洲土著煮食一隻死掉的黑猩猩導致全村遭伊波拉肆虐,以及「20世紀黑死病」AIDS最初是如何從喀麥隆的一隻黑猩猩起步等。
《下一場人類大瘟疫》提出一些急迫的問題:這些事件是偶發不幸或連帶有關?它們只是不巧發生在我們身上,或者是我們因故引發的?可以採行哪些措施?但《下一場人類大瘟疫》不只是實地報導的嘹喨號角,還優雅道出一段探尋知識的故事。它穿梭時光,跨越地貌,也帶我們全新認識大自然令人敬畏的奧妙運作。
○各界好評
˙「這是部驚心動魄又饒富興味的科學報導鉅著,讀來彷若偵探小說。大衛.逵曼帶領我們踏上求知之旅,深入探究愛滋病、伊波拉以及其他帶有一種恐怖共通特性的其他疾病:它們全都從野生動物跨種跳躍傳給人類。逵曼為文解釋這項漸增的趨勢,他不只發出預警,提醒我們未來有可能面臨什麼樣的疾病,還促使我們反省,我們人類在地球生態系統中,占了什麼樣的地位。」──沃爾特.艾薩克森(Walter Issacson)/《賈伯斯傳》(Steve Jobs)作者
˙「稱大衛.逵曼是我們的最偉大科學作家之一,實在太小看他了。他是我們的最偉大作家之一。逵曼不怕肩起浩大的重要課題,這本《下一場人類大瘟疫》讓他肩起了他迄今最浩大,也最重要的課題。這是一本以最優雅文筆,最高妙思維包裹的醫學驚悚讀物。」──漢普頓.賽茲(Hampton Sides)/敘事歷史學暢銷書作家,《戶外探索》(Outside)特約編輯
˙「大衛.逵曼再次成就壯舉。耐人尋味又駭人聽聞,《下一場人類大瘟疫》是一本談現實真相的驚悚著作,論述結果會影響到我們所有人。」──伊莉莎白.科爾伯特(Elizabeth Kolbert)/《一場災難紀實》(Field Notes from a Catastrophe)作者
˙「大衛.逵曼的書為什麼這麼好,理由在於他隨時都樂意動身前往危險的偏遠地帶,追根究柢一探自然之祕。他在撰寫《下一場人類大瘟疫》時,表現出最無畏的舉止,不論他是健行穿越非洲叢林,或徒手處理有可能染上致命病毒的馬來西亞蝙蝠。他完成旅程,帶著一本極端重要的書本返還,並引據論證我們對自然界的不斷侵擾,如何讓我們的全球健康陷入險境。」──卡爾.齊默(Carl Zimmer)/《病毒星球》(A Planet of Viruses)和《演化:跨越40億年的生命記錄》(Evolution: The Triumph of an Idea)作者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大衛.逵曼 (David Quammen)
著有4本小說類書以及7本備受讚譽的非小說類書籍,包括《完美先生達爾文:[物種源始〕的漫長等待》(The Reluctant Mr. Darwin)以及獲頒約翰布羅獎章(John Burroughs Medal)自然史著作獎項的《多多鳥之歌》(The Song of the Dodo)。他曾獲美國藝術暨文學學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頒授學院文學獎(Academy Award in Literature),還3度獲得美國國家雜誌獎(National Magazine Award)。逵曼擁有蒙大拿州立大學(Montana State University)和科羅拉多學院(Colorado College)的榮譽博士頭銜,他還在2007-2009年間,擔任蒙大拿州立大學的華勒斯.史達格納美國西部研究講座教席(Wallace Stegner Chair of Western American Studies)。逵曼是《國家地理雜誌》的特約撰稿人,現與妻子貝琪.蓋恩斯(Betsy Gaines)住在蒙大拿州博茲曼市(Bozeman, Montana)。
○譯者簡介
蔡承志
國立政治大學心理學碩士,全職科普書籍譯者。1994年起業餘投入翻譯,1999年轉任全職迄今,累計作品出版者近70本。譯著《給未來總統的物理課》(漫遊者出版)榮獲第7屆吳大猷科普書翻譯金籤獎。
相關翻譯作品包括《星際效應:電影幕後的科學事實、推測與想像》、《好奇號帶你上火星》、《無中生有的宇宙》、《時空旅行的夢想家:史蒂芬.霍金》、《一本就通:宇宙史》、《無限大的祕密》、《如何幫地球量體重》、《約翰.惠勒自傳》和《穿梭超時空》等。
◎目錄
緒論
第一章 亨德拉和死神的灰馬
1994年的亨德拉病毒,只是壞消息鼓點子當中的一計鼓響。為什麼陌生新疾病在某個時間、某處地點,以某種方式浮現,卻不是在其他時間、其他地點,以其他方式浮現?如今這種事情是不是發生得比過去更為頻繁?
第二章 伊波拉和十三隻大猩猩
近40年來,伊波拉病毒儲存宿主的身分,始終是傳染病界最隱密的小謎團:它在爆發停歇期間藏在哪裡?另一個生態學相關課題是「溢出」:病毒採行哪條途徑,在哪些情況下從儲存宿主轉移進入其他動物,好比猿類和人類?
第三章 瘧疾是怎麼來的?凡事總有個源頭
人類最古老的傳染病,應該都是從其他動物宿主(起碼經歷些微變形之後)轉移到我們身上。瘧疾研究人員持續鑽研的問題包括:它們是從哪些動物跨種跳躍而來的?還有,它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感染人類?
第四章 SARS疑雲和竹鼠養殖場的盛宴
2003年大爆發的SARS疫情,仍有眾多問題依然未解:蝙蝠是不是SARS樣冠狀病毒的唯一儲存宿主?SARS從果子狸傳染給人類,有幾次是獨立溢出事件?中國南方特有的烹飪文化,在這種危險病原體的傳播歷程,扮演了哪種角色?
第五章 Q熱、鸚鵡熱和萊姆病
萊姆病風險似乎隨著特定地區的本土動物種類減少而向上攀升。萊姆病的指標教訓之一是,在受到干擾、支離破碎的生態系當中,人畜共通傳染病很容易溢出,若是在多樣化的完整生態系當中,溢出的機會就少了。
第六章 病毒上場
一個日漸增長的人口群,居住密度很高,卻又暴露於新的致病原之下,那麼下一場大禍來臨,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如今細菌的致命威脅已經大幅減輕,所以我們可以篤定猜測,「下一場大禍」將會是病毒惹出來的。
第七章 飛天宿主
蝙蝠大概比其他多數哺乳動物都更穩定符合臨界群落規模標準。牠們的群落往往都十分龐大,一般常見的也都不小,能穩定產出很多易受感染的新生蝙蝠,提供病毒感染,讓它們存續下來。
第八章 黑猩猩和河川
愛滋病起初是從一隻黑猩猩溢出傳給一個人,地點就在喀麥隆的東南部,時間不會晚於1908年------這趟旅程完全是為了割傷獵人假說。我希望目睹第1型HIV從根源向外移動的路徑,並設想它的傳布通路的本質。
第九章 這就要看情況囉
人畜共通疾病提醒我們,我們人類和自然世界是密不可分的。沒有所謂的「自然世界」,世界只有一個,而人類是那個世界的一部分,伊波拉屬病毒如此,流感病毒和HIV如此,下一種危害人類的凶殘病毒,也是如此。
◎序
序:〈病毒從何處跳躍而來?〉
這些病毒是從哪裡跳躍過來的?它們是從本身長期逗留、安全棲居,偶爾也困陷其中的動物身上跳過來的。也就是說,這些病毒是從儲存宿主身上跳過來的。
哪些動物是儲存宿主?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深入涉足這種角色,成為跳躍侵入人類的人畜共通病毒的儲存宿主。漢他病毒是從齧齒類動物跨種跳躍過來的。拉薩病毒也是出自齧齒類動物。黃熱病毒從猴子身上跳躍過來。猴痘病毒雖然有猴子之名,主要卻似乎是出自松鼠。疱疹B病毒來自獼猴。流感病毒先從野生鳥類跨種跳躍侵入家禽體內,接著才侵染人類,有時候還中途過渡,在豬隻體內停留。麻疹病毒最早有可能是從馴養的綿羊和山羊傳染給人類。第1型HIV是從黑猩猩向我們跨種跳躍。所以跳躍源頭具有相當程度的多樣性。不過到現在為止,我提到的種種可怕新病毒,加上我還沒有提到的其他種類,很大一部分是從蝙蝠跨種跳躍傳給我們。
亨德拉病毒:源自蝙蝠。馬堡病毒:源自蝙蝠。SARS冠狀病毒:源自蝙蝠。狂犬病毒跨種跳躍傳給人類時,一般都從馴養的狗傳來的,因為瘋狗比瘋狂的野生動物更有機會咬噬人類,不過蝙蝠也是病毒的主要儲存宿主之一。杜文海格病毒(Duvenhage virus,狂犬病毒的表親)是從蝙蝠跨種跳躍傳給人類。開薩努森林病毒的傳播媒介是蜱,而蜱蟲則是從包括蝙蝠在內的好幾種野生動物染上病毒,並轉傳給人類。伊波拉病毒非常可能源自蝙蝠。梅南高病毒(Menangle virus):源自蝙蝠。刁曼病毒(Tioman virus):源自蝙蝠。麻六甲病毒(Melaka virus):源自蝙蝠。澳大利亞蝙蝠麗莎病毒(Australian bat lyssavirus)的儲存宿主正是澳洲蝙蝠,這一點你大概不會感到驚訝。儘管這串列表已經很長了,還帶了點凶狠氣息,正待冷靜的解釋,不過這裡還必須添加「立百病毒」,列表才算完備。這種病毒是近幾十年來浮現較富戲劇性的RNA病毒之一,它們跨種跳躍傳給豬群,再經由牠們傳給人類,這種病毒的源頭則是蝙蝠。
◎內容連載
為什麼是蝙蝠?
或許是沒有什麼好答案,不過已經有人努力投入,想找出解答。我向世界各地的新興疾病專家提出了相同問題——為什麼是蝙蝠?其中一位是著名的病毒學家查爾斯.卡利什(Charles H. Calisher),他最近才從科羅拉多州立大學微生物學教授一職退休下來。
卡利什出身治城大學醫學院(Georgetown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1964年拿到博士學位。他逐漸鞏固學術地位,靠的是典型的實驗台病毒學研究,也就是培養活的病毒,採實驗手法把它們導入小鼠和培養細胞裡,拍成電子顯微鏡照片來檢視,設想出該把它們擺在病毒系統樹的哪個位置—也正是卡爾.約翰遜當初研究馬丘波病毒時做過的那些工作,而且還可以追溯到早於約翰遜的芬納和伯內特,以及更早的其他學者。卡利什的事業生涯,包括長時期在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和各學術崗位工作,期間他曾經專注研究由節肢類媒介傳染的病毒(好比西尼羅病毒、登革病毒和拉克羅斯〔La Crosse〕病毒,全都由蚊子媒介傳染),以及齧齒類媒介傳染的病毒(最搶眼的有「漢他病毒」)。身為鑽研病毒的科學家,投入40多年探究它們在病媒和儲存宿主體內的狀況,卻從來沒有特別著眼翼手目動物,最後他終於也想要深入了解:為什麼這麼多新病毒,都從蝙蝠傳出來?
卡利什是個矮個子,眼神帶著一絲狡黠,整個專業界都熟知,他這個人學識淵博,具有尖刻的幽默感,作風直率,蔑視浮誇習性,還有寬宏大量(倘若你有幸能看透他的強硬外表)。我們那次見面,還沒進入嚴肅話題,他堅持先請我到科林斯堡一家很受歡迎的越南餐館吃頓午餐。他身著漁人毛衣、斜紋棉布褲,腳上穿一雙健行靴。飯後我尾隨他的紅色小貨卡,回到科羅拉多州立大學一處實驗室綜合大樓,那裡他還有幾項進行中的計畫。他從恆溫箱取出一個細胞培養瓶,擺在顯微鏡下,對好焦距,然後說,看這裡:拉克羅斯病毒。我看到桃紅色培養基裡面的猴子細胞,正遭受某種極小事物的攻擊,那種東西纖小得只能從它造成的損害才分辨得出。世界各地人士——醫師、獸醫——都把組織樣本送來給 他,卡利什解釋道,他們希望他能從那些檢體培養出病毒並鑑定種類。好的。這種事項已經成為他的終生職志,尤其是齧齒動物體內的漢他病毒相關課題。接著來了這趟偏離正題的蝙蝠研究。
我們一起前往他的辦公室,由於他已經接近退休,辦公室就快要清空了,裡面只剩1張辦公桌、2張椅子、1台電腦和幾個箱子。他坐下向後斜靠,靴子搭上辦公桌,開始聊起以節肢動物為媒介的病毒、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齧齒類體內的漢他病毒、拉克羅斯病毒、蚊子,還有一群志同道合人士組成的一個洛磯山病毒學俱樂部(Rocky Mountain Virology Club)。他談的話題很廣,不過他知道我的興趣所在,因此又繞回到大約6年之前,講起他和一位同事一次影響深遠的談話。就那次談話之前不久,新聞才剛透露,冠狀病毒新殺手SARS已經追溯至中國的一種蝙蝠。那位同事名叫凱瑟琳.霍姆斯(Kathryn V. Holmes),專研冠狀病毒和它們的分子結構,她在丹佛(Denver)的科羅拉多大學健康科學中心(University of Colorado Health Sciences Center)服務,從科林斯堡開車向南不久就到了。卡利什以他特有的生動方式,對我講述那段情節,還傳神道出當時的對話內容:
「我們一定要寫一篇評論文章,談談蝙蝠和牠們的病毒,」他告訴霍姆斯。「這種蝙蝠冠狀病毒實在非常有趣。」
她似乎也很感興趣,卻稍顯遲疑。「我們該寫進哪些題材?」
「嗯,就這裡一些,那裡一點,也寫點其他的,」卡利什說得含糊不清。他的構想還在腦中醞釀。「也許可以寫免疫學吧。」
「我們對免疫學有什麼了解?」
卡利什:「免疫學我懂個屁。我們去問問東尼。」
東尼.尚茨(Tony Schountz)也是位專業界朋友,他是免疫學家,當時在格里利(Greeley)北科羅拉多大學(University of Northern Colorado)服務,研究人類和小鼠對漢他病毒的反應。那時尚茨和卡利什同樣都不曾研究過翼手目動物。不過他是個年輕魁梧的傢伙,當過運動員,大學時打過棒球,擔任捕手。
「東尼,你對蝙蝠(bats)了解多少?」
尚茨以為卡利什指的是棒球棒。「那是梣木做的。」
「醒醒啊,東尼!我是說蝙蝠。」一邊做出拍翅動作。顯然和職棒球星喬.狄馬喬(Joe DiMaggio)的姿勢不同。
「喔。啊,一竅不通。」
「你有沒有讀過蝙蝠免疫學方面的東西?」
「沒有。」
「你有沒有看過談蝙蝠免疫學的論文?」
「沒有。」
卡利什也沒有,只知道如何尋找能確認感染的抗體,超出這個層級之外的,什麼都沒有。似乎還沒有人探討翼手目免疫系統如何反應的更深入問題。「所以我才對凱瑟琳說了:『我們來寫一篇評論文章吧。』」卡利什告訴我。「東尼說:『你瘋了不成?我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嗯,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什麼都不知道。這太好了。我們完全沒有偏見。」
「偏見?」尚茨答道。「我們完全沒有資料!」
「我說:『東尼,那也阻擋不了我們吧。』」
科學工作就這樣開始。不過卡利什和他的兩位夥伴並不打算賣弄自己的無知。他提議,如果我們對這個課題或那個領域一無所知,那就去找個懂得的人。他們找來了耶魯大學醫學院(Yale School of Medicine)的流行病學家暨狂犬病專家:詹姆斯.柴爾茲(James E. Childs),他是卡利什在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工作時認識的老朋友,還有澳洲動物生態學家:休姆.菲爾德,這時已經到處見得到他的身影。接著這支彼此專業互補短長,全然不帶絲毫偏見的5人團隊,寫出了一篇涉獵範圍廣泛的長篇論文。好幾位期刊編輯都表示有興趣刊登,不過希望能裁減篇幅。卡利什拒絕了。最後文章終於原封不動刊載在一份涵括範圍比較寬廣的期刊,篇名是:〈蝙蝠:新興病毒的重要儲存宿主〉(Bats: Important Reservoir Hosts of Emerging Viruses)。那是一篇評論文章,一如卡利什當初的設想,意思是5位作者並 沒有聲稱自己提出原創研究;他們只概述先前的研究成果,把不同結果彙總在一起(包括其他人提供的未發表資料),期能凸顯出某種比較宏觀的模式。結果證明,這樣的貢獻來得正是時候。那篇論文提出了豐富的事實和觀點概述—還有缺乏事實論證的指導性問題。其他疾病科學家也注意到了。「突然之間,」卡利什告訴我。「電話響個不停。」他們收到了好幾百個,說不定好幾千個人來索取抽印本,於是他們的〈蝙蝠:重要儲存宿主〉論文也以PDF檔案格式傳送給全世界各地的同行。所有人都想認識——起碼那個專業領域的所有人都想知道——這類新病毒和它們的翼手目動物藏身處所。是的,蝙蝠到底是想幹什麼?
論文提出了好幾個醒目要點,第1點讓我們從正確角度來審視其他觀點:蝙蝠有許許多多種類。翼手目(「以手為翼」的一群動物)計含1116種,占了所有已知哺乳類物種的1/4。再講一遍:每4種哺乳動物當中,就有1種是蝙蝠。這種多樣性或許也暗示,蝙蝠庇護的病毒比例,並不高於其他哺乳動物;實際上牠們的病毒負荷量,有可能和牠們貢獻的哺乳類多樣性成正比,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高得令人吃驚。牠們的病毒對物種比值,或許並不比其他哺乳類動物的比值更高。
話說回來,也說不定是比較高。卡利什和合作夥伴投入研究,追查這種可能性背後的理由。
除了樣式繁多之外,蝙蝠數量還非常龐大,而且非常喜歡群居。許多種類都大群集結共同棲息,每群都可能包含數百萬隻,擠在狹窄的空間。牠們還是血統非常古老的類群,大概在5千萬年以前已經演化出與現今相似的外型。牠們的古老血統,讓病毒和蝙蝠能夠建立起延續久遠的關係,而這種親密的關聯性,或許也促使病毒演化出多樣化型式。當一支蝙蝠世系分化出兩個新的物種,牠們攜帶的病毒,也或許可以隨著牠們分化,結果不只生成了更多種蝙蝠,還產生出更多種病毒。再者,儘管許多較年長蝙蝠都生成免疫力,不過或許由於牠們數量繁多,棲息或休眠時也都聚集在一起,更有利於病毒在這些族群當中存續下來。還記得「臨界群落規模」概念嗎?記得在擁有50萬或更多居民的都市當中循環流行的麻疹嗎?蝙蝠大概比其他多數哺乳動物都更穩定符合臨界群落規模標準。牠們的群落往往都十分龐大,一般常見的也都不小,能穩定產出很多易受感染的新生蝙蝠,提供病毒感染,讓它們存續下來。
這種情節有個假設,每隻蝙蝠只短暫受病毒感染,康復之後就終身免疫,就像人類感染麻疹的情況。另一種情節則稱,病毒有辦法引發長期的慢性傳染病,讓一隻蝙蝠染病數月甚或數年。若是感染能夠持續,那麼蝙蝠的平均壽命較長,對病毒就非常有利。有些較小型的食蟲蝙蝠能活20年或25年。倘若蝙蝠受了感染並四處散布病毒,那麼這般長壽,就能大幅提高病毒在這段歲月散布給其他蝙蝠的加總機會。依照數學家所用的語言:R0值隨長期受感染蝙蝠的壽命拉長而提高。而各位也知道,R0較大,始終對病原體較有利。
親近的群居關係也帶來好處,許多種蝙蝠似乎都喜歡擠在一起,起碼當牠們休眠或停棲時總愛這樣。就以卡爾斯巴德洞窟(Carlsbad Caverns)的墨西哥游離尾蝠(Mexican free-tailed bat)為例,牠們在每平方英尺範圍內能擠進約300隻,恐怕連實驗室裡超載鼠籠中的老鼠都會受不了。倘若病毒能經由直接接觸、體液或細微飛沫來傳染,那麼這樣擁擠的情況就會提高傳染機率。卡利什的團隊指出,在卡爾斯巴德洞窟那種情況下,已知就連狂犬病也曾經出現空氣傳播的事例。
談到空氣傳播:蝙蝠有個非同小可的特點,牠能飛。一隻果蝠每晚外出覓食都有可能飛上好幾十英里遠,每季還可能在不同棲息位置之間移動好幾百英里。有些食蟲維生的蝙蝠還長途遷徙,夏冬棲地相隔距離遠達800英里。齧齒類動物不會這樣旅行,較大型哺乳動物能這樣旅行的也不多。再者,蝙蝠不只做二維運動,牠們能在三維空間跨越地形;牠們能向上高飛,向下俯衝,還在中間高度巡航,牠們棲居的空間容積遠比多數動物都更寬廣。牠們現身範圍的廣度和深度都很大。這會不會提高牠們(以及牠們身上的病毒)和人類接觸的可能性?或許吧。
此外還有蝙蝠的免疫學。就這方面大家所知都很有限,即便有了尚茨這樣的協同作者,卡利什的團隊對於這道課題依然只能小心謹慎點到為止,他們主要是提出了幾個問題:可不可能是由於,蝙蝠冬眠時得承受寒冷天候,壓抑了牠們的免疫反應,病毒才得以在蝙蝠血液中存續?可不可能是由於,本該中和病毒的抗體,在蝙蝠體內的存續時間,不如在其他哺乳動物體內的時間那麼長?和蝙蝠的悠久血統有關嗎?是不是由於牠們那個支系和其他哺乳類太早分家,在演化作用把哺乳類型的免疫系統焠鍊成類似齧齒類和靈長類那般精妙的水平之前,蝙蝠就先分化出去了?蝙蝠是不是有不同的免疫反應「設定點」,讓病毒得以任意複製,只要不對宿主造成任何損害就行?
根據卡利什的團體所述,這些問題必須等到新的研究得出新的資料,才有辦法解答。單憑分子遺傳學的簡練工具和方法,光是運用電腦軟體來比較DNA或RNA的核苷酸鹼基冗長序列,絕對得不出答案。他們寫道:
「重視(有時是完全重視)核苷酸序列特性,卻輕忽病毒特性的現象,引領我們踏上一條歡樂芳草路,卻不再眷顧可供研究的真正病毒。」
那篇論文是一次協力合作的成果,語句措詞卻就像卡利什的風格。文章的大意是:哈囉,各位在嗎?我們必須用老式的做法來培養這類致病原,要想了解它們怎樣運作,我們就必須觀察活生生的致病原。論文還說,否則的話,「我們就只能等著人畜共通型病毒爆出下一波慘烈疫情。」
:::本書簡介:::引用自{博客來網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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