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陽有約】全世界最老的日本如何應對老化？—《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_資深媒體人姚巧梅 X 彭瀞儀_2023.03.02 @ 聽書 Reading by listening

2023.03.02

【蘭陽有約】

全世界最老的日本如何應對老化？

—《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

資深媒體人姚巧梅 X 彭瀞儀

在臺灣即將邁入 65 歲以上人口多達 20% 的「超高齡社會」之際，少子、高齡化的臺灣未來是否能做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讓國人能拋開平均臥床 8 年的噩夢，活出如同已故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所演繹的「成功老化」典範？

福祉是醫療存在的理由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資深媒體人姚巧梅取經「最世界最老的國家」日本，自 2019 年起前前後後耗用了 4 年時間，終於完成日本長照現場第一手觀察的調查報導《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姚巧梅從日本的長照綱領「在地終老」（Aging in Place）切入，深入剖析日本產、官、學界、社區以及一般民眾，面對「新長壽時代」— 65 歲以上人口多達 3,640 萬，佔總人口 1 億 2,550 萬的 29.1%（日本內閣府 2022 年高齡社會白皮書）—之全體總動員。

姚巧梅指出，「日本在 1970 年代開始步向高齡化，2005 年少子化達到高點，在全球高齡化比例上位居龍首，男女平均壽命為世界冠軍，這個世界第一老人國、長壽國，其「老」的實際狀況如何（What）？怎麼老（How）？為何老（Why）？哪裡老（Where）？如何應對老（How To）？很多老人先進國都想探究。......老，無人能置身事外，是社會的大議題。人老了、衰弱了、生病了，需要他人和社會扶持。福祉是醫療存在的理由。無人可免的老如果是一個鑰匙孔，社會長照的制度與對策就是那把鑰匙，二者契合才開得了門解決問題。」

日本高齡照護的財政準備與都市改造

稍稍彙整姚巧梅在本書提出的日本長照現況：日本從 1990 年代開始構思長照因應對策，對策的核心就是建構『社區整體照顧體系』概念，以居住地為主，從醫療、福祉、保健的概念，發動全國社區民眾合力支援高齡者、失智症者等弱勢族群。目前日本 4 人中有 3 人在醫院往生，照護問題包括：老老照護、認認照護、多重照護以及單身照護。照護服務多元細膩，分為照護、看護兩大類，照護服務分為居家服務與機構服務，機構服務依高齡者身心狀況分為特別養護老人院、照護老人保健機構、照護療養型機構三大類。目前，日本民間的老人院與照護機構超過十萬家，可容納一百萬人以上；至於相關從業人員則包括：照護支援專員、保健師、照護師、看護師......。

《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指出，「根據社團法人日本醫師會的資料，中老者、老老者在臨終前住院的單價平均是 31,800 日圓。但金額會隨必要的看護和入院日數而更動。若以醫療費用負擔 3 成的患者而言，一個月就要 30 至 50 萬日圓不等。另根據日本財務部發布的資料，過去十年，日本的國民醫療費以平均 2.4% 的速度年年成長，而其中有 1.1% 與高齡化有關。根據 2019 年厚生勞動省「國民醫療費概況」資料，與前一年相比，多出 9,946 億日圓，合計 44 兆 3,895 億日圓，較前一年成長 2.3% 。其中 65 歲以上總計 262 億日圓，佔了總數一半以上。從每一個國民的平均醫療費用也可看出高齡者的支出較多。45 歲到 64 歲平均一人一年需 28 萬日圓（較前一年多 1.8%）、65 歲以上 75 萬圓（2.1%）、70 歲以上 83 萬圓（1.0%）、75 歲以上 93 萬圓（1.3%）。至於日本國民醫療費用的來源是政府支付 1/4、地方政府支付 1/8（全部取自國民的稅金）。其他則由企業負擔 2 成、被保者 3 成、患者 1 成。」

面對迫在眉睫的人口結構急速老化，日本政府整合產官學界，首先是社會保障支出創新高，「根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人口問題研究所的『社會保障費用統計』（2019）資料顯示，社會保障支出合計 123 兆 9 千億日圓，是過去最高水準，佔國民所得比例 30.09%，其次，與高齡者相關的給付費持續地增加。在社會保障支出中，與高齡者有關的給付費，在 2018 年為 80 兆 8 千億日圓，比前一年的 79 兆 7 千億日圓還多，佔社會保障支出 66.5%。換言之，隨著高齡人口增加，日本的醫療保健支出也提高了，於 2019 年達 5,919 億 800 萬美元，佔 GDP 的 11.0%，全亞洲最高、全球第五。其他先進國是美國 16.8%、德國 11.7%、瑞士 11.3%、法國 11.1%。」

除了找錢挹注年年激增的龐大高齡照護需求，日本政府更早從 2009 年起與東京大學高齡社會綜合研究機構合作，遵循政府主導的 SDGs 與 Society 5.0 架構，從都市設計著手，召集醫學、看護學、理學、工學、法學、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倫理學、教育學等專家，並與社區和地方城市，以及超過 60 家以上私人企業合作，進行名為「21 世紀新都市構想」的社會實驗計畫，以建構新都市風貌，實踐高齡者「在地終老」的理想，把日本打造為老人國典範。

2016-2019 年擔任東京大學高齡社會綜合研究機構特任講師的後藤純（2020 年轉任日本東海大學工學系副教授）在接受姚巧梅採訪時指出，「為能做到讓長者願意持續地居住、在地終老，首要必須是長者熟悉的環境，而且是能讓他們安心生活的友善環境。......為了做到不讓老人在生活上感到孤立，居住環境也必須具備創造力、包容力和容易參與才行。」

對於日本越來越多的高齡失智症者與失智症者，究竟是隔離照護或是繼續居住在原社區？姚巧梅指出，不到 50 歲的都市學專家後藤純並不贊成特別排除高齡失智症者和失智症者，希望在與社區居民充分溝通後，能讓這些人也留在原來熟悉的地方生活。「創造一個沒有人會被排擠的環境，是社區營造的宗旨之一。」

「複合式養老模範社區」千葉縣柏市「豐四季台」

這個位在東京都周邊，車程約 40 分鐘的柏市豐四季台佔地 36.2 公頃，以居家醫療和社區醫療系統見長，具有照護、醫療、居住、地區支援、多世代交流等特色，六千多居民彷彿住在服務多元的大醫院裡。

看著書中描述的千葉縣柏市「豐四季台」，忽地聯想到陶淵明〈桃花源記〉中的「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姚巧梅在書中是這樣描述的：「豐四季台有其他社區難以望其項背的優勢，例如，遼闊的土地上有一百多棟住宅，那是 1964 年東京『奧林匹克』後留下來的財產，能容納四千多戶人家，而且必要的各類機構林立其中，走路就能到。在後藤純陪同下，我們先進到了『醫療協助中心』參觀。中心在居民與社區內機構之間扮演橋樑的角色，負責協調任何事情。也去了高齡者服務住宅、特別養護老人院（收容須照護 3 級以上的高齡者、失智症者 97%、生活無法自理者 61%）、醫療業者事務所、小型診所、藥房、公園、幼稚園、保育園、超市、食堂、商店街、交流廣場等。一路所見，長者們多神色自若，也有帶著小朋友在草坪上玩耍的年輕母親。」

能讓居民安心的豐四季台，正是實現了後藤純所說，「這些居民原來就住在那裡，以後不管是老衰、病了、孤單了，都可以在原來的家覓得出口，安心地生活、老去和善終。」

「老人天國」三重縣四日市市青山里會

除了政府主導的大規模實驗計畫，讓城市脫胎換骨的綜合型照護機構「三重縣四日市市青山里會」，則是日本第一家透過醫生實踐老人福祉的機構，創辦人川村耕造醫師於 1973 年，創立於因為公害引發居民哮喘而惡名昭彰的故鄉「四日市市」。

姚巧梅是這樣描述川村耕造醫師的創舉，「環境整治固然要緊，對這座 31 萬人的工業城而言，卻另有一個迫在眉睫的新議題，那就是如何讓人口 30% 以上的高齡者歡度老年？1973 年成立的『社會福祉法人青山里會』像救援投手，及時在這座日趨老化的城市降下甘霖。經過半世紀的耕耘，現有一千多名從業員、46 家硬體設施，照護服務遍及全市 23 個地區，宛如一張嚴密的網罩住四日市市，並為該市博得老人天國的名聲。

青山里會在日本福祉醫療界享有盛名，50 年來一再創新，「例如是日本第一家透過醫生實踐老人福祉的機構；小山田特別養護老人院（1974 年）是四日市市第一家收容重症老人的機構；第二小山田特別養護老人院（1981 年）是日本第一家失智症老人專用機構；小山田老人保健機構（1987 年）被厚生勞動省指定為模範機構；小山田紀念溫泉醫院（1987 年）首度實驗性地導入溫泉醫學，湧自地底49度的鹼性溫泉療癒了許多老人。」姚巧梅說道。

這位走在時代與政府之前的青山里會創辦人川村耕造醫師曾說：「福祉是醫療的起點。福祉的定義是照顧眾人，讓其感受到最低限度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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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長壽時代人物

除了對日本長照的第一手觀察記錄，姚巧梅相當振奮人心地在《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的最後一章收錄了五位新長壽時代人物的事跡：87 歲女作家鈴木怜子，堅持用腳寫作 / 87 歲銀髮科技教母若宮正子，從秋天出發 / 81 歲醫療專家前川和彥：救人沒有退休日 / 80 歲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本庶佑：消滅癌症的故事才要開始 / 60 歲諾貝爾生理學・醫學獎得主山中伸弥逐夢成真。

在第二集的訪問中，姚巧梅將為聽眾介紹以「永不嫌晚」為座右銘，從秋天出發的銀髮科技教母若宮正子。「 60歲以後開始接觸電腦、學習上網，75 歲學彈鋼琴、80 歲學程式設計、81 歲開發遊戲程式、82 歲初次環遊世界......在她研發出 hinadan 手機遊戲後，2014 年參加「TED X 東京」論壇，用英文發表演說；2017 年，被蘋果 CEO 庫克召見，參加全球 App 設計者大會；2018 年，以「高齡化社會與活用數位技術」為題，在聯合國發表演說......」姚巧梅說。

面對人口結構的急速老化，姚巧梅也訪問了知名的曹洞宗德雄山建功寺住持、多摩美術大學環境設計學系教授枡野俊明。姚巧梅開門見山便問，「日本是世界第一老人國，該不該煩惱？」枡野俊明回答，「社群網路和媒體不要煽風點火，自己把該做的事都做了，擔心的事情自然就消失了。」

臺灣做好該做的事情了嗎？

【蘭陽有約】請聽：全世界最老的日本如何應對老化？—《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_資深媒體人姚巧梅 X 彭瀞儀

受訪者、（簡介引用自《長日將盡，來杯 sake 吧。》）

姚巧梅

　　自由作者。世界新聞專科學校編輯採訪科畢業，日本龍谷大學日本文學系博士課程修了。

　　歷經記者、編譯、教師等，曾任職台灣時報、自立晚報、天下雜誌、大漢技術學院、淡江大學。

　　著作：《佐藤春夫と台湾》（《佐藤春夫與台灣》）、《郭台銘的情人夏普—被台灣買走的日本百年企業》、《地獄是可以克服的：一個台灣記者的311日本東北紀行》，散文《京都八年》、《愛欲京都》。

　　翻譯：小說《惡醫》、商管《後五十歲的選擇》、實用《大笑啟動免疫力》、散文《晚年的美學》、童書《大師的童心》、社會《唐鳳談數位與AI的未來》等。

圖文、（姚巧梅）

・作者姚巧梅在 2023 臺北國際書展

・全球最老的國家是日本